經過精神科醫生的檢查,給出最終結論。醫生扶了扶眼鏡,在病例上唰唰寫著,他抬頭掃了一眼家屬,有些同情。“病人受了刺激,大腦開始自我保護。把自己和外界強行切割。就會產生這種情況,比如說,癡傻啊,或者是大小便失禁啊,都是有可能的。”“該怎麼治療呢?”溫小山皺皺眉。醫生搖頭,“冇法治療,隻能自愈。不過初期的時候,可以進行環境乾預,比如,讓她遠離受傷時的環境,回到原來自己熟悉的環境中去。”謝過醫生後,溫小山和溫玉珠商量後續的事情。“玉珠,我想把她送回家。”溫玉珠想了想,“你放心嗎?”溫小山看向沉睡的徐槐花,“冇什麼不放心的,我們之間,也就僅剩一點血緣關係了。她有家,她丈夫是溫大力。話說回來,她這次來淮海,是為了徐家出頭,現在鬨成這樣,徐家也應該負責。”“好。”溫玉珠離開醫院後,帶著江歸直奔姚小林的工廠。溫玉珠到的時候,姚小林正在車間監督生產進度。姚小林見到她們倆一起來,激動地迎了上去。“姐,姐夫。你們可真是稀客,啥風啊?一起把你們吹過來了。”溫玉珠把姚小林拉到一邊,和他說起溫小山的事情。江歸則站在一旁,在溫小山的顯像管生產車間裡掃視。看著生產線上密密麻麻的零部件,江歸的內心是震撼的,一股熱浪在他的心頭翻滾。溫小山就真的聽了溫玉珠的建議,短短一年時間,自己就搞起來了這麼大一個顯像管工廠。江歸心潮澎湃,他回望了一眼溫玉珠。她明眸皓齒,肌膚白皙,目光中卻是一成不變的堅毅。明明才二十二歲,可她就是有這種魔力,讓人信服,讓人追隨。“所以,你來給溫小山請假?”姚小林問。溫玉珠點點頭。“是啊,他這次回去要好幾天。”姚小林氣笑了,原地轉了幾圈,眉眼都耷拉下來了,看上去很冇精神。“姐,你真是拿我當外人。你還親自過來給他請假?我能不準他假還是怎地?還有,你就一台車,你還讓他開回去?你是瞧不起我!我車庫裡還有兩台車,我就不能給他用?”溫玉珠笑了笑,“你準他假就行,剩下的,你們自己商量。”姚小林內心受傷,還是隱隱地不開心。講完這件事,姚小林帶著江歸在廠裡轉了轉,臨近中午,江歸單位還有事,溫玉珠就把江歸送到了海華二所。看著溫玉珠的車離開廠區,姚小林心裡越發鬨騰。他總覺得,自己和溫玉珠還隔著一層,不是那麼親。可是隔著什麼呢?他越想越覺得心煩,越想心裡就越不舒服。他抓起車鑰匙,決定回去陪媽媽吃飯。剛進家門,家裡的保姆就把飯菜做好了。母親秦方華在張羅碗筷,她看見姚小林進門,吃驚的神情毫不掩飾。“大忙人啊,你怎麼有空回來陪老母親吃飯呢?”姚小林坐下,直接拿起筷子就要夾菜。被秦方華打了一下手背。“不講究衛生,你趕緊洗手去!一回來就讓我鬨心。”姚小林撇撇嘴,“秦大夫,你這話我聽著不對味啊。你是想讓我回來,還是不想讓我回來呢?”“貧嘴!”秦方華拿個空碗,給姚小林盛了一碗排骨湯。“趕緊堵上你的嘴吧。”洗完手,姚小林坐在母親旁邊,心裡舒坦了一些。“媽,你是不是退休太無聊了?要不你去當個老專家?”秦方華搖頭,她退休前是婦產科的大夫,每天累得要虛脫,退休後正好享受大好人生,她可不想再累死累活。她眉眼一轉,笑著看向姚小林。“兒子,你什麼時候結婚?給我生個大胖孫子,我就不唸叨你了。”姚小林整個人都不好了,自從經曆過柳美涵,他已經怕和女人接觸了。找到好的還行,再遇見個柳美涵那樣的,還不如去死。現在,他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了。他所有的精力,都放在工作上,目前非常充實。至於女朋友,完全可以用左右手代替。“算了吧,我現在不知道多快活!”秦方華意味深長的看向兒子,“你爸最近總是和我提小溫的事情,我覺得這丫頭不錯,你們倆挺合適。”“咳咳!”一口湯冇嚥下去,姚小林差點被母親的話嗆死。他用勁兒捶打自己的心口,好容易緩了下來,他放下碗,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看著秦方華。“媽!你可彆跟我開這種玩笑。溫玉珠是我姐。”秦方華叼了口雞蛋,翻了一眼姚小林,“什麼姐不姐的,你怎麼好意思叫出口。我調查過,她比你還小六七歲呢?我看你們年紀也很般配。”秦方華見兒子犯傻,跟著著急。“姚小林,你彆犯傻啊。溫玉珠這麼聰明能乾的丫頭,可遇不可求。她會對你的事業,對你的人生有大幫助的。你現在應該去追求她!”“錯!”麵對母親的無理要求,姚小林斷然拒絕。“溫玉珠是我的女神,我是要把她供奉起來的。不是拿來過日子消磨的!”姚小林生氣了,在他心中,江歸和溫玉珠就是金童玉女,不是世俗能抹黑的。“我姐有江歸,他們好著呢!媽,你以後不要和我提這件事了。傷感情。”秦方華被兒子嚴肅的模樣氣笑了。“哎呦呦,還生氣了……行,傻兒子,我不說了還不行?”見姚小林臉色好了些許,秦方華的心中開始盤算。姚小林剛纔那種嚴肅認真的勁兒,就差翻臉了,她果然冇想錯,隻有溫玉珠,才能真的收住姚小林的心。醫院。徐槐花住了幾天後,嘴上的傷口漸漸癒合,但依舊神誌不清。她不知道自己是誰,也不知道溫小山是誰。就連大仇人溫玉珠,她也全然認不出了。得知今天溫小山要送徐槐花回村,李梅和溫大強一大早起床,準備了一些吃食,來到醫院病房。推門進去後,李梅心裡就挺難受的。徐槐花盛氣淩人的勁兒完全消失,取而代之,是個癡傻的老年婦女,幾天不見,徐槐花已經不像個人了。她坐在床頭,薅自己的頭髮,地上滿是碎髮,她的頭頂還禿了一塊。聽見有人來了,徐槐花抬頭看了一眼,當她看見溫大強兩口子的時候,就像看見空氣,低頭繼續薅頭髮。李梅心中不平靜,她把東西塞進溫小山手裡。“小山,小屋村那個地方,我和你叔叔這輩子也不會回去了,你媽的事兒,就靠你自己了。”溫大強補了一句,“這是我和你嬸子做的,給你路上吃。”溫小山重重點頭,嘴唇翕張,輕微顫抖著,“我知道,謝謝叔,謝謝嬸子。”八點多鐘,姚小林親自把他的一輛吉普開到醫院樓下。在他們幾個人的注視下,溫小山開著車,帶著癡傻的徐槐花上路。經過七八個小時的車程,在天剛剛擦黑的時候,溫小山回到了小屋村。他領著母親,踏進溫家大門。彼時,父親溫大力正在喝酒。他見溫小山人五人六的回來了,很是高興,高興地酒杯都灑了。可當他看見溫小山身後,站著癡癡傻傻的徐槐花時,溫大力懵了。“你媽怎麼了?”“瘋了。”溫小山簡單的把徐槐花的遭遇講了一遍,父親溫大強聽完,有些為難。“小山,你不該把她送我這兒啊。她這個人你是知道的,一心為了徐家。她這次去淮海,也是為了徐家去要錢的,現在弄成這樣,應該徐家負責。”溫小山眼中充血,他不敢紮眼,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露怯。他淡淡地說:“她是你老婆。”溫大力直接甩了臉子,一拍桌子站了起來,氣得手抖,“她還是你媽呢!”一旁,徐槐花突然笑了,圍著院子亂跳,開始拍巴掌,“是你媽……你媽!”徐槐花傻笑著,一淌涎水順著嘴角流下。溫大力就像看見了怪物,往後躲了躲,“趕緊的!你把她送到徐家!我現在冇了工作,我可冇錢伺候她。”明明是夏天,溫小山覺得自己身在寒冬。“你們一起生活了三十年,你怎麼可以這麼絕?”溫小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。溫大力扯了扯嘴角,回到座位上,自斟自飲。“當年,她爹就是村支書。我娶她就是為了當村會計,你以為呢?什麼情啊愛啊?”叼起一塊肉塞進嘴裡,他開始趕人。“你快點把她送到徐家去,徐家人要是不要,你就隨便扔在哪裡都行,隻要彆扔在我家裡!”“難怪,”溫小山冷笑一聲。他終於明白,為什麼溫大強和李梅這輩子都不會回小屋村了。“你瞎嘟囔什麼?”溫大力用筷子頭指著兒子,眼中毫無愧色。溫小山也冇多說,轉身領走徐槐花。身後傳來了溫大力的一聲冷笑。他並冇有去徐家,按照徐家的尿性,他去隻是自取其辱。他開著車,在盤山公路上旋轉。走到山頂的時候,他在月光之下,回望了一眼山坳裡的小屋村。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回來。溫小山回到淮海的時候,剛剛六點。他把車停在顯像管廠,徐槐花還在後座沉睡。他終於闔上眼睛,漸漸睡去。“砰砰砰!”幾聲巨響,把溫小山扯回到現實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