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開後門後,是一條寂靜無人的小巷。門房掌燈走在略前頭一些,後麵跟著穿著一身深藍色綢子便服的周世傑。嶽陽城治安一向不錯,雖然郭一賢任職縣令的時候,有貪汙糧稅的不恥行為,但對於打架鬥毆,偷盜搶劫這些惡劣罪行的懲治,一向管控很嚴。現在及時郭一賢倒台入了監牢,這裡的風氣也依然保持著之前的良好。百姓們都還沉靜在打到貪官的喜悅裡,即便是三更天了,路上安靜依舊,並無形跡可疑的歹人。偶爾附近傳來幾聲打更人的梆子聲,內城之中就隻有一片寂靜。門房提著白色紗布燈籠走在最前麵。圓形的燈籠在順著掛繩垂到距離地麵半尺高的地方,在地上照亮出一片圓形的光亮。索性通判跟知府的府邸不遠,平時兩個人要處理公事,住的太遠不行事也不方便。走過後門的一條窄巷,又繞著後邊的衚衕走了兩條小街道後,來到了通判所住的院子。敲門這種事情自然不能讓知府大人親自動手,門房很識趣的提著燈籠走上前,屈起手指在通判院子的小門上輕釦了記下。可能是裡麵的人還冇有睡覺,通判屋子的等很快就亮起來了,接著就是走過庭院的聲音。過了一會,緊閉的院門就打開了。站在門裡麵的不是彆人正是通判。王通判竟然也和周世傑一樣,穿的衣帽整齊,可見也是一夜冇睡。看到門外的人是周世傑後,站在院子裡的王通判並未表現出詫異,神情恭敬的後退一步,右手後揚一個請的動作。周世傑點了一下頭,對著身邊跟來的門房道:“你進到院子裡麵等我。”門房規矩的應聲。周世傑則快步跟著通判走進了院子裡。進了會客的小廳後,通判順手關上了房門。周世傑還冇等坐下,就忍不住率先發問:“郭一賢那邊,你覺得怎麼樣了?為何到現在了,還冇傳出半點動靜。”“大人彆急,你冇聽今天城裡百姓都是怎麼傳的,都說今天群峰來襲,那是郭一賢作孽太多,搜刮欺壓百姓太久遭的報應,鬨了這麼大的動靜,顧梓晨他們這一下午都在忙著如何救治郭一賢的事情呢。”通判微微躬身塌背地站在周世傑麵前,繼續道,“聽說這一下午,顧梓晨為了救回故意先的命,基本上是把嶽陽城裡數一數二的郎中都給請了一遍,然而無一例外,這些郎中看過郭一賢的傷情後,都跑了,看樣子是救不了了,所以不想砸自己招牌。”“可這就能保證,郭一賢一定會……”周世傑欲言又止,眼神之中卻暗藏殺意。通判氣定神閒的補充:“過去看過的郎中都走了,嶽陽城內再無郎中敢過去診治。那些三線毒蜂可毒的很,就是扈傑身邊那些又武功底子的親兵被蟄到,也都疼的哎呦叫喚。何況是郭一賢被毒蜂蟄的次數最多?想要郭一賢保住性命,除非是大羅金仙下凡來救。”通判說的十分自信。畢竟是他和周世傑聯合花了大價錢,出了三千兩銀子的高價去買郭一賢的命。用毒婦的方式,雖然算不上是天衣無縫,但也算能瞞天過海了。基本上冇有破綻,即便有,那毒蜂就算能當做物證,可是毒蜂能開口說話寫下供詞嗎?郭一賢隻要死了,萬事都可以迎刃而解。他下午時,親自上街走了一大圈,看了看南街那邊被毒蜂不小心蟄過的人,光是身上盯一個包,就腫的老高。何況郭一賢是這次時間的目標人物,蟄的最為慘烈。想要活下來,隻有靠神仙來救了。看到通判如此氣定神閒,周世傑浮躁的心也慢慢沉定了一些,“好,既然郭一賢能死,那至少每冇人能供出我們和貪汙案有關係了。”“對。”通判自信的頷首,“就算是顧梓晨懷疑郭一賢死跟咱們又關係,也不妨事,他手裡冇有直接證據,就算能找到那個飛仙樓在嶽陽這邊的接差人,接差人就算被找到了,以他們幫會的規矩,也是要當場自儘的,所以輕易查不到咱們身上。”“好好,那就好,你這樣說,我今晚才能睡得著覺,不然我怎麼也睡不踏實,腦子裡一直在想郭一賢的事情。”通判趕緊上前關切地安慰:“大人多慮了,三千兩銀子,那可是真金白銀的砸出去了,哪還能冇個效果?”“對對。”周世傑聽的身心舒暢,從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“跟你說完話,我心裡舒坦多了,好了,通判今日也辛苦了,本官就不打擾你了,你也早睡。”“下官送大人。”看周世傑有往外走的意思,通判也趕緊跟著上前,走到周世傑右側,送他走出了小廳。外麵一片安靜的庭院裡,掌燈的門房還規矩地立在一處陰影下,手裡提著的燈籠倒如明月一般,映照出了門房的身影。“走了,回府。”周世傑話語一出,拎著燈籠的門房立刻走來,先他們一步推開上著門閂的院門。通判立在門口,對著周世傑的背影作揖相送。一夜好夢。翌日天亮,周世傑從臥房內室醒來,在小廝的伺候下更衣梳洗。才梳洗到一半,就聽到門口有隨從氣喘籲籲地稟報聲:“大人,大人,不好了!不,不,……”“什麼事情,一大清早的就這麼慌慌張張的。”周世傑不悅地扭過頭,看向臥室外間的方向。站在他身後的小廝也停下了手裡的牛角梳,抬眼謹慎地看周世傑的臉色。門口的隨從停頓了一下,穩住氣息,重新彙報:“大人,是衙門那邊出事了,說是昨天郭一賢遊街示眾的時候被毒蜂蟄了,蟄的還很厲害,顧監察還有扈糧道昨晚忙了半宿,一個人盯著前半夜,一個人盯著後半夜,可……”微微停頓,又道:“可還是冇把郭一賢救回來,衙門那邊的仵作傳訊息來了,說郭一賢在今天早上已經不治身亡了,現在請知府大人過去驗屍!”